黄昏时分。
逢魔之刻。
光与暗互相争斗的时间。
【资料图】
徜徉于倾巢而出的绯色之中，真司轻快的在纸上划下了最后一笔。
“呦，阿真。最近的工作效率不错嘛”
不知何时，黄金船已经站在他的身后。
“或许吧。”
合上钢笔，真司转头看向黄金船。
“说起来，阿船今天过的怎样？”
“马马虎虎啦。既没有外星人来攻占地球，又没有吸血鬼袭击人类之类的有趣事情，一成不变的生活真是无聊死了。”
像是在配合着自己的说辞那般，黄金船缓缓的伸了个懒腰。
“那，今天正好是正好是秋季星空完全成型的日子……”
“有兴趣吗？”
“怎么，不去陪你妹妹了?”
黄金船撇了撇嘴。
“前段时间阿真不是一直在念叨着她嘛，就连和小金船大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是。”
“……她大概自己一个人能过的更好吧。”
“还有，几个月前的约定，你还记得吗?”
略微沉默了一会儿，真司开口道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，米浴对他的态度变了个样。
先是拒绝与他沟通，然后是动不动就擅自的离家出走。
虽然每次都会自己回来就是了。
…………
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？
好像……
是从那次睡前故事之后吧。
可明明只是名字沾了死神的边而已…
有必要这样吗？
内心一阵抽痛，真司下意识的捏起了手指。
“呃，好啦好啦，我答应你就是了。”
黄金船转过头去，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“不过不要让小金船大人失望啊。别到时候咱俩眼睛瞪的老圆，却啥也看不见。”
“放心吧。为了不让你无聊，到时候我会把每一个星宿之间的联系一一和你诉说的。”
一边收拾着东西，真司顺口回答道。
“该说不愧是阿真吗，每次的邀约都能让我提起兴趣来呢。”
黄金船走向门口。
“那到时候，咱们不见不散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狭窄的电梯间内。
只有一人的呼吸声。真司倚在一侧，沉默的摆弄着手机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看着紧急更新的天气预报，真司不自觉的捏起了手指。
如果天气预报没有问题的话，那今天也会是个阴郁的晚上——
这意味着，今天也可能看不见星星。
“该怎么和阿船解释呢？”
自言自语着，他关掉天气预报，打算先联络上黄金船。
但……
“小子，打你电话你不接，是以为我找不到你吗？你等着，我们马上就到你家来。欠债还钱天经地义，别以为你能逃的掉!”
这条短信是十分钟之前发的。
而当他注意到来信的号码时，真司的瞳孔瞬间缩至针尖。
是他。
那个一直紧咬不放的家伙。
可这个月的债务他已经还清了，他为什么要如此的穷追猛打?
等等。
一个可怕的事实浮上真司的脑海。
一般这个时候，米浴都会在家。
“叮咚。”
随着悦耳的铃声响起，电梯的大门缓缓敞开。
可恶。
没来的及多想，真司的双腿即刻动了起来。
自己是怎样都行。
但是米浴……
真司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哈啊……哈啊”
跑到房门附近，真司气喘吁吁地扶上了墙。
感觉天旋地转，视线也一片漆黑。
他十分清楚，这是低血糖的症状。
稍微缓了一会儿，真司抬起头来。
“……”
房间的门，被打开了。
“哟，回来了啊。”
屋内的沙发上，那个家伙悠闲的换了个姿势。
“架子这么大，让我等了许久啊。”
“……米浴呢?”
“什么?”
“我说米浴呢!”
“什么鬼玩意，我刚刚进屋可没看到哪怕一个人的影子。”
那家伙不悦的盯着真司扯上他衣领的手。
“还有，给我放尊重点。”
腹部传来一阵剧痛。
视线迅速倾斜，直至与地平线平行。
“有意思，非要脏了我的鞋子吗？”
走到真司面前蹲下，那家伙以一种不耐烦的眼神盯着他。
“你打算怎么解决?先说好了，我的耐心有限。”
咚咚……咚咚。
此刻，自心脏发出的高鸣响彻于我的耳边。
太好了。
米浴没事。
短暂的喜悦冲散了全身的痛苦，真司有些吃力的抬起头来。
“这个月的份……不是已经给你了吗？”
“提前来要下个月的不行？最近手头有点紧，您多体谅。”
轻蔑的笑容死死的烙在真司的瞳中。
“……想要就去向我那混蛋父亲要啊！说到底，这笔债和我一点关系没有!”
这句话几乎使出了真司全身的力气。
都是他的错!
要不是他，母亲也不会……
“哦，你说他啊。”
“就这么个不惜撞死自己老婆和肚子里的孩子也要逃跑的人渣，你以为我能抓的住?”
“你这家伙……!”
无情的话语瞬间揭开了真司的伤疤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曾经的曾经，真司也是个拥有家庭的孩子。
父亲严格慈爱，母亲温柔贤惠，再加上她肚子里的那个即将孕育出来的小生命。
这应该是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四口之家。
本该是这样的……
“这是……亲爱的，你在做什么?”
“啊……没什么，一点朋友给的东西而已。”
“你疯了吗？这分明就是海洛因!!”
直到，父亲沾染上了毒品。
简直就像变了个人那样，他开始疯狂的对家里索取。
家里没钱了就去偷母亲的首饰倒卖，母亲的首饰倒卖完了就去外面借高利贷。
最后债台高筑，高到了他无法想象的程度。
于是乎，这个卑劣的男人心里冒出了逃走的念头。
“为什么要走?”
“……对不起，我实在是受不了了。”
“那你就忍心丢下我们母子俩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吗？”
“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，最后你居然还想逃避?”
“……”
“…拜托了，留下来好吗?”
母亲毅然决然地挡在了他的车前。
“就当是什么都没有发生，可以吗？”
“再也别碰这种东西，然后，我们一起把眼前的问题解决!”
“虽然你做了那些事，但……”
“我依旧爱着你。”
然后就……
真司只记得，母亲的身体，飞得很高、很高。
“……妈妈!”
愣住了片刻，真司连滚带爬地飞奔了过去。
当时的感觉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，但真司很清楚：
当时的心，很痛。
“真司……”
血泊之中，母亲颤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，抚上他的脸颊。
“这个名字，真好听呢……”
“你长大之后，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……”
“好想看看你背起书包的样子……”
“还有教学观摩……好想听别人说……”
“真司与米浴相处的很好呢”
“真想将米浴生出来……”
“真想呆在你的身边……”
“真想看着你慢慢长大……”
她颤抖着，将遮在真司前额的头发撩起。
“不能做到这些的我，真的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妈妈呢。”
“还有呢……”
“这句话一定要说出来才行……”
“真司，我爱你……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这句话妈妈说得太晚了……”
“如果今后有所迷茫的话，就抬起头，看看星空吧……”
“我和米浴，会在最亮的那颗星辰中，守候着你……”
在真司绝望的眼神中，那只手无力的垂下了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喂?说话啊!”
耳边，那家伙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真司的回忆。
“拿这个东西抵债，没问题吧？看起来还能值几个钱。”
他晃了晃手里的物品。
那是……
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之后，真司的心跳瞬间停滞了一瞬。
“不行!只有这个，绝对不行!”
他努力的想要爬起来抢夺，但却始终徒劳无功。
“都说过多少次了?我可不是来找你商量的。”
一脚踢开真司乱晃的手，那家伙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便携望远镜。
“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……”
“呵，都多大了还妈妈妈妈的，害不害躁啊。”
不屑笑了一声，那家伙站起身来。
“那就这样吧，感谢您的付出，下个月份的也请给我准备好。”
“不然像现在现在这个样子，多难看啊。”
不!
不要走!
“给我回来!”
徒劳的嘶吼着，真司只能看着那个家伙越行越远。
最终，消失在房门边缘的尽头。
“……”
有些恍惚的，真司扶着墙面爬起。
被打翻的桌椅、堆在卫生间门口的许多女式衣服、七零八落的卧室。
残破的屋内景象刺激着我的双眼。
夕阳的昏黄之下，他被无尽的黑暗包了个严严实实。
………………
已经够了。
已经，不想沉浸于着令人绝望的黑暗之中了。
“……哥哥大人?”
蓦然回首，一个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。
是米浴。
处于走廊的灯光之下，她居然没有哪怕半分的倒影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“这里就是了”
她松开捂住我双眼的手。
“……是这个地方吗。”
无言的扫了一眼四周，我瞬间对自己身处何方有了了解。
这是我和她初次相遇的那个湖面。
此刻，月亮依旧闪耀于湖面之上，在湖面上投下粼粼的波光。
“哥哥大人，觉得这地方美吗？”
在岸边坐下，米浴悄声说着。
“……的确。”
纯白色的光辉撒在二人的身上，不知为何，我的心情居然缓缓的平复下来。
如此璀璨夺目的光芒……
想去接触，想去靠近。
这大概是陷入黑暗之中的人所拥有的本能反应吧。
“那就好。”
她抬起了头，冲我莞尔一笑。
月光之下，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灿烂——
就像是盛放的蔷薇那样。
“……”
太美了。
心脏在剧烈的鼓动。
血液之中的炽热促使着我将身子探上前去。
“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，可以哦。”
似乎是预料到了我会做些什么，米浴微笑着，主动的迎了上来。
唇边，是温热柔软的另一对唇。
鼻腔里，平日里即若即离的玫瑰香味此刻满盈。
我不禁沉沦在这份美好中。
良久，唇分。
“你明白了吗，哥哥大人？”
她微微撩起鬓间的长发。
“……啊，我终于明白了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
其实他早就明白的。
名为米浴的生命，根本就没有降生于这个世上。
而眼前的她，则是一个幻影。
一个诱惑他走向死亡的幻影。
人们常说，死神会扮作可人的样貌，来导引那些渴望死亡的人。
对于真司来说，她才是自己的死神。
一阵凉风吹过，不觉间吹散了周围闷热的空气。
“那，一起上路吧。”
“和我一起，离开这满目疮痍的世界”
“走吧。”
一起逃离这令我们焦虑的世界。
二人牵手，向着光芒闪耀的地方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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